從《長城內外》想到《潮湧東方》

止舟

        這類蘊含歷史敘述、沉靜推進而轉瞬間又要氣勢恢宏的歌曲（更好的例子有《一飲盡千鐘》、《情動白雲邊》等），真想不出誰能唱得過韓磊老師。即使歌曲旋律或歌詞並未臻至善，由韓老師唱出來，歌曲便似點石成金般，自動增值。
      《長城內外》旋律流暢，它基本是跟著歌詞走的。前奏段有些長城謠的影子，氣勢開闊，用來帶入主歌很具敘述性。主歌部分是安靜的單旋律（電子琴加提琴），以突出清唱般的歌聲；副歌部分加入鼓與和聲，管弦也熱鬧起來，形成強大的音場，又很好地補襯起雄厚的歌聲。
       歌詞方面，整體是不錯的， 部分頗接地氣，能引起老百姓千家萬戶故事的聯想。但概括性不夠統一，部分意象較散，以至傳遞的意念不夠清晰。儘管如此，在韓老師用心演繹下，整首歌起承轉合一氣呵成，雄渾中不失細膩。主歌開始首四句最有意境：“大雁飛過老牆，明月照在高台，夢裡駝鈴驛站，醒來滄海桑田。”
        接著歌詞由縫衣（“游子吟”一慈母手中線的意象）、吟詩（感念出塞的象徵）兩個古典的意象組成，呼應主題“長城內外”，與前面的內容仍是比較統一的。到了副歌部分，一下子轉為熱烈高亢 （未及消化，有些招架不住！ ）韓老師當然也唱出了日月翻新章的意味，但後半部歌詞太泛（下面說明），未能與主歌部分高度聯繫。作者意圖表述壯闊的情懷，帶出今天人們登臨、審視長城後應有新的歷史高度。但這樣中間缺乏緩衝的對比處理，個人覺得，它所引起的不和諧多於高亢引發的力量，就是說使了勁卻洩了感染力，減弱了歌曲的藝術美感；聽者的情緒被左牽右扯的（前面本來已蘊釀好情緒，後面卻被帶跑了），說不出所以言。  
        上面說下半部歌詞太泛，舉個例子，系列主題是“長城內外”，無論如何，“長城”就是主心骨，前面的老牆、驛站、出塞等都跟長城關係千絲萬縷，但長城至今的歷史不過二千多年，後半部歌詞“五千載平仄節拍”與長城並不搭對。你可以說五千載是指中國文化，長城內外就是要介紹我們悠久的文化呀；然而沒有緊緊扣著長城，就不夠貼題了。
         另，歌詞裡寫的那首《出塞》，應是泛指，包含了遠赴邊塞及出征塞外等複雜的情懷（中國《出塞》詩最著名的也有兩首，一首是王昌齢的，一首是王之渙的；雖然“出塞”本身也是詞牌名，但並無出眾的詞作，這裡應不是指詞牌）。那麼複雜的情緒，以一句“誰還在吟唱”帶出又帶過，究竟想表達什麼？是愛國嗎？一一因為接著一句是“一腔血始終澎湃”，但這又與後面“婉約的詞牌”難以聯想在一起。
        《長城內外》 讓我想到韓老師約4年前為“遠方的家”系列演唱的另一首歌一“沿海行”的主題曲《潮湧東方》。《長城內外》 運用了很多典故，意象也比《潮湧東方》多，但不及後者動聽、耐聽、令人上心，除了旋律的關係，我想歌詞比較複雜、意義較隱晦也有影響，例如：“一闕婉約的詞牌”，詞（而非詩）而且是婉約的， 究竟指什麼或象徵什麼？聽眾難以通過歌詞了解。《潮湧東方》的詞純綷直接，每句每詞都緊貼主題，意象的運用精確自然，情緒明確，反而給予聽眾更好的想像空間，例如：“海浪洗涮了千年滄桑，才展現你向前的力量”，“我愛你朝霞初放，愛你春風春雨春雷響亮； 我愛你激情飛揚，愛你潮落潮漲潮湧東方 ”，真是句句精警，直扣人心。好詞之於歌曲，除了高度概括和富於想像外，比詩歌更需要淺白、直接（或踏實），在短短幾分鐘裡，歌曲不但要呈現精粹，更要傳遞精粹，產生共鳴，這是我所理解的臻於至善。
        隱晦（或虛泛）與留白是兩回事。每次我聽到《長城內外》主歌接副歌部分（它的主歌副歌結構其實並不明顯），即由“一腔血始終澎湃”開始，總是有些不自在（情緒不能提升），很抱歉，接著後面“且伴我長風萬里……”兩小段副歌便真的未能觸動到我。太可惜了，因為前部分的詞很好，韓老師又唱得很好。
        第二段副歌（末段）其實是不錯的： 且看我壯志豪邁，問明天此情可待，山河入畫，水雲間，又唱天籟。”作為結尾收唱，這段勢度恰當，但仍不免“泛”，泛在末句“又唱天籟”，猜想是呼應前面的“吟唱”和“五千年平仄節拍”吧，但意思不夠明確，未能在關鍵處點亮主題。
        那什麼是“長城內外”的主題？昔日的金戈鐵馬、邊疆戍守，如今長城內外都是故鄉，時代變遷，風俗異而鄉情在、人情同，這裡該蘊含多少故事、多少情思？是很值得書寫介紹的。通過看“長城”的變遷，看文化看生活，看影響著它及因它而變化的人一長城內外的千家萬戶。這就是我所理解和期許的主題。

[ 本文只是以詞論詞，略抒愚見，總是真情實感，並不針對任何人。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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然而却没有人啊